卷首语:“理论旅行”的跨文化传播意义
单 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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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  要:

踏春时节, 很自然地想起那个让人心动的隐喻——— “理论旅行” ( travelling theory) 。 萨义德发明的这个隐喻揭去了抽象、 宏大的理论面纱, 代之以 “理论” 需要永远 “在路上” 的亲切体验。 而触碰这个隐喻的我们, 往往是想走出自我的封闭圈, 不由自主地受萨义德牵引, 想象理论的跨文化旅行: 在特定社会文化语境中孕育自身; 在全球化浪潮中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, 寻找新的栖息地; 在新的环境和语境中, 遭遇吸收、 抵制或误读, 发生种种变异; 在新的时空环境中适应文化间竞争关系, 融入新的理论话语。
 
大多数时候, 理论被 “道路” “桥梁” “河流” “脉络” 等隐喻格式化了, 凸显规训、 异化等意义, 把人与理论都禁锢在里面。 相对而言, “理论旅行” 指向理论主体, 还原了理论的原始意义。 英文 “ theory”一词源于古希腊语的 theorin, 其首要意义是 “旅行和观察” , 另外也可以被用来描述 “从一个城邦被派到另一个城邦去参加宗教仪式的人” , 即所谓怀抱使命的见证者。 由此想象一种理论的姿态: 怀抱使命, 在旅行中走出自我, 受事物的某种意象引导, 在焦虑与不确定性中认知事物, 走在博学、 审问、 慎思、 明辨、 笃行的路上。
 
人的反思性与超越性是理论旅行的动力所在, 理论主体在观察与解释世界的过程中建构并拓展文化交流圈, 确立并传承特定的社会规范与思想范畴, 形成思想竞争关系。 理论也常常环绕自身旅行, 建构独特的文化疆域, 封闭自我, 陷溺在 “未思” 的陷阱里面, 用 “我们” 的语汇去简化思想, 把来自他方的思想当作 “异端” , 或加以驯化。 然而, 当理论主体意识到自己的感性限度与经验限度之后, 便会产生到他方或别处去 “看” 的冲动, 实现个体性超越和普遍性超越。 就像法国汉学家弗朗索瓦·于连所说的那样, 经由他方, 反思文化中的 “未思” 之处, 展开文化间的交谈, 建构更宽广的理解视域。
 
理论主体走向他方是全球化时代普遍交往的结果, 由此成为参与多元文化互动、 多元文明对话的人,等待他的可能有三种文化互动形式: 一是陌生人互动形式, 漫游于多元文化世界, 通过陌生化的视角审视自我和他者的经验世界; 二是边缘人互动形式, 立于边缘文化区域, 体验文化冲突、 社会失序与社会变革;三是世界公民互动形式, 站在他者的角度思考, 形成平等交往的 “我-你” 关系, 面向世界性问题。 不论是哪种互动形式, 都会使理论主体由参与客观观察转向参与主体间交往, 通过理论概念和客观经验建构主体间交往关系, 摆脱理论的单向流动所形成的权力支配关系, 实现理论创造的自由。
 
理论旅行预设理论主体回到人与万物互联的交往空间, 不再有确定的知, 而是充满不确定性, 但可以肯定的是, 理论总是远离特定语境, 朝向潜在的解读者。 理论的间距化不再是理解的障碍, 而是被人们视为理解的条件。 在间距化的理解中, 理论主体才能觉察自身的偏见, 发现他者的视域。 当理论迁移到异域,它就像西美尔的 “陌生人” 一样, 带来远距离观察的优势。 同时, 又促使与之相遇的解读者自觉地经历一个使文本的言说 “陌生化” , 到重置语境的认识过程, 从而以去语境化的方式, 从解读者自身的问题关怀出发, 发现可以运用于其他社会语境的思想资源。 所以说, 理论主体会在特定的语境中通过对话关系找到交谈者, 也因为语境的消解而面对未知的交谈者, 开辟理解的无限可能性。
 
旅行涵盖认知的、 创造的、 超越的理论精神以及观念传递、 移植、 流通、 交流的自由空间, 因此, 理论的目的即旅行。 在面向问题与可能性的旅程中, 理论与那些或望向深渊或望尽天涯路的目光交织, 其想象力得以延伸。
 
单 波
武汉大学媒体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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